吴 思:中国仍然是王在法上,而不是王在法下

  • 吴 思
    2015-09-24   累计浏览:

 

 

谢谢各位朋友,我回应一下。Rights的翻译确实已经100年了,一颗百年的大树,大家用顺口了,绝对没有野心用权分代替它,但是我觉得权分会提供一个接轨的思路,帮助有心的学者看一看中国历史上权利边界是如何变迁的,这就是我的意图。如果它能被更多人选择用当然更好,但是那有点奢望。这个词在中国历史上,分在儒家地位中非常高,刚才我引了庄子的一句话,叫做春秋以道名分,这是一个核心词,儒家就叫名教。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开篇就说,我听说天子之直,莫大于礼,就是维护礼治的,礼莫大于名,就是名构成的,名莫大于分,名和分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礼治,他就是维护这个社会结构的,这就是天子的核心结构。紧接着他补一句,圣人关注的就是分的边界,权利的边界是如何变迁的。所以你看这是一种儒家历史观的核心,就是分际变迁,就是权利边界变迁,由此可以鉴证一个历史观,这个“刀开它”,证明这个权利边界的确定和维护就是暴力。这个构词是清清楚楚的。

 

第二,前威权。盛洪兄问我构这个词什么意思?构这个词的初衷就是理解三中全会、四中全会要往哪走?它们都实现了,实现承诺的状态就是威权的边界状态,就是韩国、台湾转型前,很接近那种状态。我们既然政府承诺往那走,就意味着我们是前威权社会,然后才带来如何评价前威权,然后再评价他的意识形态。从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但是从最初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党领导一切,一直到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都是很牛的,我们代表一切,然后到中国梦,四个全面。怎么一下子弱化了,梦谁都可以做,不一定我统领,而且梦就非常弱了。四个全面,用樊纲的说法是有点浅蓝色的话,不是粉红色的,他用大量经济学语言写三中全会的决定,明明看出一种意识形态的淡化和弱化。他又帮助他往威权方向走。所以我们当代的意识形态也是标准的前威权意识形态,我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处的位置,我们的走向,我们社会各个系统之间的配合。

 

第三,官家主义。刚才王建勋批评说资本主义,不能接受权贵资本主义,我造这个词的初衷就是批评权贵资本主义,我说不是权贵资本主义,倒过来说资本权贵主义比较靠谱。权贵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是核心词,说资本当家作主,中国是资本主义当家作主吗?中国是权贵当家作主,所以说资本权贵主义。谁是权贵呢?就是官家主义。所以,应该把中国叫做资本官家主义,资本只是前缀,核心词是官家主义。中国历史一直到现在,在我看来就是从秦汉以来到现在都是资本官家主义。马克思主义或者斯大林主义引进之后,官家主义进一步强化,所以盛洪兄说的那个东西,好象比过去我们对皇帝的制约还要弱,但是刚才韦森兄说那个也对,你看看他真的挡皇帝诏令的时候,皇帝喜欢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不理他,没有人可以挡住,挡得住挡不住,取决于皇帝是不是纳谏,不纳谏没有人可以阻挡皇帝。所以中国仍然是王在法上,而不是王在法下,跟现在的基本结构一样,没有大的区别。

 

官家主义这个造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官家主义在历史上的寿命是非常清楚的,大一统帝国平均寿命171年,如果算上小的三国两晋南北朝,五代十国,平均寿命67年,死因40%死于民变,老百姓造反;40%死于官变;20%是外族入侵。40%死于官变中又有多少是死于皇室,有多少死于衙门,还有多少是官员的内乱。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当代中国面临的民变风险是增加还是减少、官变风险是增加还是减少,包括最高层的传承如何解决,由此对未来形成一个更清晰的预测,超出西方概念的预测。

 

[ 吴思  著名作家、记者、历史学者,原《炎黄春秋》社长兼主编、法人代表。本文为作者2015530-31日在「中国法学政治学跨学科理论创新研讨会」做主题报告后对评议的回应演讲实录(天则经济研究所、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大午企业文化研究会联合主办),未经本人修订,标题为编者所加,转载或引用请注明 ]

 

 

2015-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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