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4至15日，“天则茅于轼学术思想传授班”第六讲在郑州举行。本期讲师有天则经济研究所荣誉理事长茅于轼和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赵农，特邀嘉宾为哥本哈根商学院访问学者Nis Gruenberg （何青山），参加学习的学员共有33名。此次课程的主题是“学习方法”与“金融业的运作特点”，另外赵农老师做了主题为“改革开放与文明转型”的讲座。
9月14日上午，茅于轼老师的授课内容为“谈学习方法”，他希望通过这个班，能够培养同学正确的学习的态度和方法。学习的方法从根本上决定了我们观察世界的方法和对问题的看法态度，这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
从最原始的观察，排除错误得到的规律
学问有一手学问和二手学问，教科书上的理论都是经过整理，条理化以后的知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的就是知道了一个结论，却不知道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如何运用这个结论；会背一个条列，却不知道它真正的意思。我们从小到大学得大多是二手学问，它告诉你这条路怎么走，但是你无法知道这个学问是如何得出来的，克服了哪些困难，又走了哪些弯路。
茅于轼老师特别指出，我们真正要学的东西是一手学问，就是从最原始的观察开始，排除错误，得到规律。在此过程中困难在于如何识别错误，这也是我们要学会的本领。学习的实际情况就是跟理论的发现者一样，走过一次错误的路，上下求索，自己找出正确的路来。
检验真理的标准
很多人都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茅于轼老师指出这句话是非常错误的，几何学告诉我们检验真理的标准不是实践，而是逻辑。在对这句话的看法上，我们首先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当实践得出的结论和逻辑得出的结论不一样时，应该相信哪个？
茅于轼老师认为真理是靠逻辑推导得出的。比如证明两个三角形全等的方法：实践的方法就是把两个三角形叠起来看是否完全重合；逻辑的方法就是用几何的公理来证明。用实践的方法两个三角形看起来是重合的，而逻辑上却证明两个不全等，这时我们会相信逻辑，因为在实践中看见了不一定完全正确。表面上差的很小，用眼睛看看不出，用电子显微镜看却差很多。而恰好很多问题就在很小的差别中间有了真理和错误的区别。
逻辑推导真理
人类认识的进步完全是靠逻辑，不是靠实践，重大的发现——从牛顿的牛顿定理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从欧几里得几何到非欧几何，这些帮助我们认识这个宇宙的非常重大的进步都不是实践发生的，全都是逻辑发生的。
比如，惯性定理，它奠定了以后全部的力学，是说一个物体没有外力时，静者恒静，动者恒动，速度不变。惯性定理完全是从逻辑的出来的，因为在地球上不可能存在惯性世界。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实践中看到惯性定理，我们只能看到的是亚里士多德的物体运动规律——一个物体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趋于静止。
接着就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它的提出是基于惯性定理的，实践上我们看到向上扔一个石头掉在地上，如果按照惯性定理向上扔石头应该是一直向天上运动，这样实践就和逻辑推出的结论产生矛盾。如果坚信惯性定理，那一定会得出万有引力。
再继续就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它的提出也是逻辑基于对惯性定理和牛顿第二定律的考虑推导出的。惯性定理有一个假定：宇宙空间只有一个物体。所以就一个物体，它就是本身那个物体，所以无法知道它是在运动还是静止。牛顿第二定理又讲，加速度跟力成正比，跟质量成反比。物体B给物体A一个向右的力，A就有一个向右的加速度；B给A一个向左的力，那么A就有一个向右的减速度。这就是空间的相对性，从这出发，爱因斯坦发现了时间的相对性。类似的，非欧几何的提出也是基于逻辑的推导，因为人类的实践不能在地球上看出整个宇宙是欧氏空间还是非欧空间。
茅老师特别总结得出：要从逻辑出发才能得到真理，实践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实践总有片面性，不够仔细，从微观世界到宏观世界，实践无法到达那个地方。这些重大定理的发现，实践不出来，是逻辑的推导的结果。
真理是靠逻辑推导得出的，转回到学习方法的问题，就是要知道真理是如何从逻辑中推导出来的。惯性定理最早是由笛卡尔提出来的，在笛卡尔之前人们一直信奉的是亚里士多德的万事万物趋于静止。茅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笛卡尔是如何从亚里士多德的错误里走出来，他是如何得出惯性定理的呢？其实探讨学习方法就是这样的，追问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从自由主义到民主社会的逻辑
一般人认为自由主义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茅老师的想法正好相反，认为是每个人约束自己，不干涉别人的自由，这才是自由主义。因为每个人都不干涉别人的自由，也没有人会妨碍你的自由，所以每个人都得到了自由。自由主义就是反对特权，我们要求每个人都不妨碍别人的自由，就是每个人都是没有特权。
在自由主义里面牵扯到人权与特权两个概念，人权就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权利，特权是只有少数人可以拥有的。茅老师赞同资产阶级自由化，认为资产阶级自由化是人人平等的自由，无产阶级自由化是特权者的自由。如果说有权、有钱都是特权，那么就要看权和钱这两者的流动性。
茅老师接着提出，没有特权，人人平等的社会也会有问题。比如，有人杀人放火，怎么治理？他的人权若不受侵犯，就是坏人不能治理了，所以一个社会一定会有人主持正义，这些人就变成特权者了。一个社会确实不能没有特权，但民主社会的出现，本质就是对于特权的监督，确保了持有特权的人不滥用特权、不扩大权力、不垄断权力。
知识在判断真伪中的作用
茅老师指出知识非常重要，光有逻辑，没有知识，就会上当受骗。我们每个人都不可避免戴了一幅有色眼镜，区别在于有人认识到自己会有偏见，能保持一个开放的世界观，有人则相反。知识就是能使人的有色眼镜的颜色淡一点，每个人总还是戴着有色眼镜，不能避免。一个人认识总归是有限的，若愿意接受所有不同的看法，就更接近真实了。
知识就是把不同的事情串起来，判断他们之间互相是不是有一致性。互相不矛盾，这个要靠知识的。知识有真有假，知道真的知识，要用逻辑。复杂问题的判断不但要有逻辑，更需要知识和经验。年轻人如何变得有经验？客观地总结自己的故事，多看别人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