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荣住:封闭的权力与信息结构 使改革有扭曲的危险

  • 柯荣住
    2013-08-19   累计浏览:

726,天则所经济研究所成立二十周年庆典在北京举行,天则经济研究所各位理事、经济研究员以及业界众多学者专家出席了本次论坛,与大家一起探讨中国的变革和发展道路,畅谈天则历史与前景。
天则所特约研究员柯荣住表示,我们权力结构仍然是金字塔型由上至下高度封闭,我们信息搜集机制也仍然是这种封闭式的,而不是开放式的信息结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改革很大程度上都有被扭曲的危险。
以下为现场实录:
谢谢大家,非常有荣幸有机会在这里祝贺天则20周岁的生日。早上许多前辈谈了很多关于改革和关于全球化对中国改革的影响,在此我想谈三点我个人关于改革的非常粗浅的看法。
第一点,改革如何持续比如何发生更为重要。如果从发生学的角度来讲,改革怎么产生,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更重要的是改革如何能够持续,大家都知道制度经济学里面有一个路径依赖的故事。例如计算机键盘的排列也许不是最有效的,但是它能够被遗传下来。这里最关键问题不是刚开始发明键盘的人怎么排列键盘的顺序(也许是偶然的),而是说人们记忆的惯性使得一开始键盘的排列具有路径依赖性。与其说初始的键盘排列决定了键盘顺序,不如说是人们记忆的惯性决定了键盘的排列,哪怕初始排列不一定是最优的。改革也是这样的,一开始不管是"小岗村"的人,还是"大岗村"的人,他们如何想到土地承包,开创先河是重要的。但是更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改革如何能够被推广,被何种力量推广,最后它又改变了什么。这就联系到第二点。
第二点,一个好的改革能够被持续下去,能够最后得到社会各种力量的推动,基本的要义是改革要改变社会结构。那么什么是社会结构呢?在我看来,简单地说,社会结构可以用最简单的两个纬度来衡量,一个是权力,另一个是信息或知识。所谓的社会结构就是权力和信息(知识)在人群中的分布。所以良好的改革必须要改变这个权力或者资源的分配格局,使得这个社会结构最后能够成为一个推动改革往下一步深入的社会结构。如果改革不能改变社会结构的话,那么这种改革或者革命,即便是更激烈的革命都于事无补。换句话说,它只是换了一波人,换了一批演员,但是没有改变剧本。这个剧本在中国已经唱了两千多年了。如果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我们仍然是陷在一个泥潭里面没有走出来。这里有一个典型的案例,来自哈佛大学汉学家孔飞力写的关于乾隆年间发生的"叫魂"的故事。通过这样一个故事,作者深刻地剖析了传统中国社会的权力与信息结构,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内在的政治禁忌与官僚组织的特性。我个人体会是,我们今天的社会结构与孔飞力笔下的乾隆时代似乎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使我们很担心中国未来的改革能否持续下去。我们权力结构仍然是金字塔型由上至下而且高度封闭,我们信息搜集机制也仍然是这种封闭式的,而不是开放式的信息结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改革很大程度上都有被扭曲的危险:不是被权力扭曲,就是因为信息扭曲而被扭曲,或者兼而有之。可能有人看到最新的很多研究,谈到16世纪时西欧的崛起和当时葡萄牙、西班牙与法国的衰落的历史。之所以英国和荷兰这些国家能够率先发生产业革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像光荣革命和荷兰革命,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它们的社会结构。使他们的社会结构更有利于那些有创新精神的人,他们的技术发明,能够在社会里面传播,从而导致了他们领先一步跨入近代化的门坎。而我们中国的改革开放很大程度上也也看成是这样的过程。如果改革的红利能够越来越多被社会各阶层和具有创造性精神的企业家和民众所享有的话,我们社会结构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被一些权贵阶层所掠夺的话,社会结构越来越差,下一步改革越来越困难。毋庸讳言,我们也许正在一个十字路口。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能做的是什么?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三点。
第三,社会结构与心灵结构的契合。无论社会结构如何改变,相应的心智结构都是必需的。一个良好的社会结构,需要在人们心灵层次得到巩固。如果社会结构的转变还未发生,那么需要人们在心智方面有所预备。这就是启蒙。我们需要一种心灵上的启蒙。所以我想最后以伟大的汉德法官1944年纽约中央公园演讲中的一段话作为结束。汉德说:"当我们说我们首先要追求自由的时候,意味着什麽呢? 我经常怀疑,我们是否对宪法、法律和法庭寄予过多的希望。这些是虚幻的希望,真的,这些是虚幻的希望。自由存在于人们的心中,男人们与女人们心中;一旦它在人们心中死去,没有任何宪法、法律或法院能拯救它;甚至没有任何宪法、法律或法庭能予给它多大帮助。当自由存在人们心中时,无须宪法、法律或法庭去拯救它。"天则过去二十年的卓越而艰苦的路程,也许正意味着自由的启蒙在中国仍然是一个漫漫长路,将来仍然需要自由的启蒙。我想应该感谢天则这二十年来在自由的启蒙道路上的卓越贡献,谢谢!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