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
在天则经济研究所的第307次双周学术讨论会上,来自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李玲教授作了题为"医疗体制的现状、问题"以及对策的报告。
首先,李玲教授讲了健康和医疗卫生成为全球政治经济焦点的原因。第一,医疗卫生支出快速增长;第二,个人收入用于医疗卫生部分是不断增长的;第三,医疗服务的可及性不足,我们覆盖的人群只有20%左右,即便是美国这样的医疗服务体制也有20%的人没有任何医疗保险;第四,健康与经济增长息息相关,健康的人群才能促进经济的发展。
接着,李玲教授给我们看了各国的数据。英国是全民医疗服务体系,它用不到美国一半的费用提供了全民医疗服务。另外一个比较典型的是加拿大,它的体制是全民健保体制,
它是一种强制性的体制,人人都有保险。而美国的体制是以市场为主导的,政府主要为老年人和穷人提供保险,但是政府在医疗方面的支出也是很大的,现在占16%左右,而且这个费用还在不断上升,美国政府现在最大的负担就是医疗。李玲教授还谈了中国的情况,在90年代以后,中国的人均费用增长得很快,而且大量费用还是靠居民支付的,中国居民的个人负担是非常重的。
而后,李玲教授谈了医疗卫生支出占个人支出的比例。在60年代,美国的医疗费用占人均支出的比例也非常低,只有5%左右,但是到97年的时候就占到17.4%了,成为个人支出的最大组成部分。而中国在95年的时候,医疗保健方面的费用占不到2.5%,95年到03年间涨了一倍以上,但是跟美国对比可以发现以下问题:中国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医疗的重视程度也会越来越高,在这方面的投入也会增加。
然后,李玲教授谈了健康和经济增长的关系。这个问题最早由美国经济学家Irving Fisher在1909年给美国国会提交的健康报告中指出,他还估计出美国当时的健康存量为2500亿美元,他还在规模收益不变的假设下估算出如果死亡率在60年到70年代下降10个百分点,美国经济增长率可以提高0.02个百分点,此外,他还界定了疾病带来的损失。另外,Mushkin也在62年计算出美国在1900年到1962年期间由于人口死亡率下降带来的收益为8200亿美元。从他们的研究中可以看出,发生疾病之前提前预防可以降低疾病发生的程度以及死亡率,减少医疗费用的开支以及疾病死亡带来的损失,进而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另外,Bloom和Canning、诺奖得主Fogel以及John Gallup和Jeff Sachs的研究也都充分证明健康的劳动力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接着,李玲教授谈了我们的医疗体制现在面临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法。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政府失职和市场的双重失灵,政府没能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同时它又把这种失灵推向市场,这种双重失灵使得我们目前资源配置的宏微观效率都不高,具体表现为我们所看到的看病贵、看病难以及医患关系紧张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第一,公共卫生薄弱,政府投入下降各级政府激励不足;第二,偿付机制不合理,一方面政府投入下降,另一方面,政府"给政策",包括药品批零差价留用政策、器材收费成本定价政策、控制医疗服务或产品的价格以及医疗服务支付方式等,针对这些问题,价格管制改革和支付方式改革可能比较有效;第三,三级转诊网络失灵,包括各级医院定价差价不明显、分级管理分级核算以及社保定点引导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是拉开价格差距,集团化、垂直一体化以及改进社保管理机制。第四,第三方力量缺失,政府管制效果不佳,社保对费用控制监督效果不明显,商业保健市场很小;第五,资本进出机制不畅,资本进入受到限制,税收政策以及其他一些政策都存在一些问题,对于这些问题,调整社会资本、引入政策将会比较有效。第六,人员激励机制不合理,医院人员流动性差、医务人员、院长激励机制不合理,解决这些问题的有效方法可能是改变事业编制、调整职称体系、改革内部管理机制以及改革院长任命机制。
然后李玲教授谈了中国医疗改革面临的挑战,主要包含以下几点内容:第一,解决13亿中国人口的医疗卫生问题是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独特问题;第二,任何现成的理论和模式都不适用;第三,任何已有的政策都会受到局限;第四,任何有效的措施都会带来新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在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设计方案。因为改革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提高人们生活水平,让人们活的更健康、更长久、更幸福,所以医疗卫生指标应该是评价社会发展进步的综合指标中最重要的指标,它不仅仅是满足人民需求,提高人民健康,对社会稳定、对经济发展也有很重大的影响。
最后,李玲教授提出了她的解决方案。第一,以人民健康为目标,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生活方式是影响健康的最重要因素,因此,我们的医疗保健制度要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第二,我们要有以健康为目标的科学的发展观,医疗卫生、健康与经济发展息息相关。健康是最重要的生产力。丰富的人力资本是我们经济发展的优势。我们要想方设法保持和发展此优势。医疗卫生不仅是一种消费,更是最大的投资。此外,我们还要改变经济增长模式,中国经济发展要迎头赶上世界发展潮流。医疗卫生以及与其相关联的生命科学、医药、医疗器材应该成为经济发展的增长点。医药、医疗器械及相关行业产品全面国产化不仅能有效控制医疗成本、解决看病贵的问题,而且能改变我们经济增长模式,促进自主创新、产业升级,进而改善环境和生活质量,提高健康水平。 第三,利用大国优势,创造中国特色的医疗服务体系,整合医疗资源,形成医疗服务集群(cluster),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摸索新的医疗服务和管理模式,发挥中医中药,中西结合的优势。还有就是我们要学习德国的模式,吸引外国人到中国来就医。
总之,李玲教授认为中国应该采取政府主导加上市场补充的政策。原因如下:由于公共品、外部性、不确定性、信息不对称、诱导需求、垄断等引起的市场失灵,医疗卫生市场不能有效地配置医疗卫生资源。政府主导的医疗体制能全面地进行卫生资源规划,将有限资源投入到公共卫生、预防和基本医疗服务,并从制高点上控制医疗服务、药品和医疗器材的价格,克服市场配置医疗资源的缺陷。我们国家过去政府主导医疗卫生的经验以及其他国家的经验也证明:由政府主导的医疗卫生体制在公平和效率的平衡上要比由市场主导的体制好。市场主导的医疗卫生体制费用高昂,而我国现阶段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不具备实行美国模式的经济基础。 中国还应实施健康强国产略,因为改革的母的就是为了人民的健康和幸福,而医疗卫生是和健康联系在一起的,它不仅是消费,更是国家健康财富的投资,我们应该采用的是政府主导的医疗体制,结合市场管理机制,在全球都面临看病贵的挑战面前,我们是有希望利用我们的大国优势以及我们中西结合的优势,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体制。另外,医疗服务、生命科学和医疗器械等相关行业应该成为我们新的经济增长点、自主创新的切入点。我们将来不仅仅要成为世界的制造中心,还要成为世界的医疗服务中心、医药中心、生命科学中心以及医疗器械中心,如果能达到这些目标,我们的很多问题就会得到缓解或者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