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
茅于轼：今天我们有幸请到李实和岳希明两位同志作关于收入分配的最新研究。这个课题是大家都很关心的。今天我们请了三位评议人。下面请李实同志介绍他们的研究成果。
李实：首先感谢茅老师能够让我们有机会来向大家汇报一下我们最近做的有关收入分配的调查。经过一年多的调查，包括数据分析，我们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在这里向大家汇报一下，同时也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一些批评的意见，争论的意见，包括一些建议。这个报告是我和岳希明两个人来做，我们有一个简单的分工。我做的是过去的十年当中中国的收入分配变化的一个大概的趋势，也就是提供一个背景，让大家对整个变化的过程有个初步的了解。然后岳希明教授来就我们去年刚做的一个调查的一些最新分析结果向大家做一个介绍。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对收入分配政策问题发表一些议论，这个讲座基本上就是这样安排。很高兴今天我们有三个评议人，他们都是我们国内这方面的研究专家，他们也有很多这方面的想法，可以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他们谈出一些这方面的看法。报告大概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我国个人收入差距变动的简单回顾，第二部分是关于个人收入差距的最新研究成果，由岳希明教授介绍，第三部分就是政策方面的考虑。
讲到收入差距、收入分配问题，这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也是当前社会上一个热点问题。收入差距之所以受人关注，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说明这个问题。一个是从微观的层面上，也就是说在微观的层次上大家关心的收入差距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对收入的问题。大家不仅很关心自己的收入增长，同时也在关心别人的收入，也就是关心别人的收入和自己收入之间的一个相对水平，由于这种关心就派生出了对收入差距的评价问题，包括一种规范性的评价，也就是说这样一种收入差距、这样一种收入分配到底是不是公平？到底是不是合理？这方面有很多的讨论。从宏观层次上讲，收入差距本身是整个经济或者社会运行的一种结果，但是从某种程度上它又对整个社会的发展起到一个反向的作用。也就是说收入差距本身不仅是和生产效率相关的，一定的收入差距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生产效率，更重要的是收入差距本身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稳定性。大量的发展中国家的例子都表明，收入差距的扩大可能会导致整个社会的不稳定，政治的不稳定，这种不稳定反过来又影响到整个经济的发展过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国家的收入差距确实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关头，处在一种可能是非常临界的水平上，进一步的收入差距会带来怎样一种社会后果是很难预测的，但是从其他国家的经验来说，我们国家的收入差距到了这样一个阶段确实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在座的有一些年轻人，也有一些岁数大的。岁数大的都是从传统体制下过来的，20年前大家讨论的收入分配的热点问题，那时候讨论最多的是平均主义、大锅饭问题，大家怎么能够消除平均主义，拉开收入差距？这是当时讨论的最重要的问题，当然改革开放初期也出现了个别的收入分配不公的问题，但是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收入分配平均化的问题。经过这些年所谓改革、转型一系列政策上、制度上的调整，应该说收入差距到了今天已经是非常大了。伴随这种收入差距的扩大，背后很多原因是制度性的变化，还包括一些发展过程中像中国这样的社会出现的自有的特点，同时也有政策上的一些原因。
从制度上来说，我们虽然是在转轨，从计划体制往市场体制转，但是这种转轨过程并不是按照一种非常理想的模式在进行的，在转轨过程中实际上存在很多扭曲的现象。我的理解是原有的很多计划体制可能部分被市场体制所代替，部分实际上被行政体制所接管，部分则处于一种无规则、混乱的状态。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出现的一些收入差距上的、收入分配上的变化就让我们感觉到这种变化本身是很难以接受的，不管是从公平的角度还是效益的角度都变得难以接受了。当然我们不能否定，在很大一部分从计划体制向市场体制的转轨过程当中应该存在着很多收入差距扩大的合理的因素，或者说有利的因素。比如我们现在做的一些研究表明，在过去来说所谓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的所谓脑体倒挂的问题，现在再来看，这种脑体倒挂的现象早就不存在了。反映脑体倒挂，反映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最好的一个指标就是教育收益率。在80年代末期，我们国家的教育收益率是很低的，不到国际平均的一半，也就是大约3%左右。现在我们如果再做教育收益率的估算已经达到8%左右了，上升了两倍以上，这反映了文化或者教育所得到的回报是越来越高了。这种情况就反映了市场体制下对一些生产要素的合理的回报，由此影响到的一些收入差距的扩大就都是合理的。在这种背景下，国际上通常采用的一种测量方式就是使用一个基尼系数来对收入差距进行测量，而对于这个基尼系数的测量我们可以通过一种社会调查的方式可以计算出全国的基尼系数，但是仅仅计算出全国的是不够的。因为我们国家是一个分割的社会，所谓分割的社会就是城乡之间的分割，城市内部和农村内部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使得我们整个收入的决定机制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话在考察收入差距的时候仅仅看全国的收入差距是不够的，还必须看到城市内部的收入差距和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然后再进一步看到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在这个基础上再对全国的收入差距进行一个估计。考虑到数据可比性的问题，我们把全国分为农村和城市，借用国家统计局的城乡出口调查的数据，对1990年到2001年的基尼系数，大家可以看出来（表1），农村的基尼系数从1990年的0.31上升到了2001年的0.36，也就
